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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读张子扬

2000-02-23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叶延滨 我有话说

张子扬的诗集《提灯女神》和《半敞的门》丰富多彩,让人目不暇接。丰富性和多样性同时也使张子扬的诗作有很强的可读性。

张子扬的爱情诗在他的诗作中占有很大的比重。读这些作品,我会为他的激情所打动,也会为诗行中的爱情所打动。在这许多的爱情诗里,也有我喜欢的诗作,如《听雪》:

我们听雪

你我的呼吸与雪花的悄语落在了一起

然后我们也化成了一片片雪花

向十字街口翠绿的信号灯扑去

这样纯洁的诗情是感人的,虽然只如雪花一样轻盈。

但是,如果只有爱情诗,张子扬的诗所具有的价值将大大减色,换句话说,尽管张子扬的爱情诗有出色的作品,但在这两个集子中,显得平直和浅淡之作也在张子扬的爱情诗中,如“我等待”“我宁愿”“我想你”“你走了——带走了/我的心”等这样的句子,虽有对象化的真诚,但也有急就章的浅露。张子扬的爱情诗无疑是非常可读的,但张子扬只有这些爱情诗的话,并不能给诗坛提供新的东西,那种超越性的作品。

爱江山也爱心上人的张子扬,总把江山和美人放到一起歌唱。幸好不总是这样,当世界从张子扬的爱情中逃出来的时候,在张子扬的笔下就显出另外的魅力,请读《黄鹤楼》:

当年,那个手执油纸伞的青年

就伫立在对岸江口的码头

他填写的那首《菩萨蛮》

虽未让这大江改道

却也把它

勾兑成翻腾的烈酒

好一个“虽未让这大江改道/却也把它/勾兑成翻腾的烈酒”。诗人也有几分英气逼人了,纵论古今,风流几何?

真是好诗。一旦走出了情爱的温柔之乡,诗人“一瞬间竟觉得/生命好痛……”这是诗人的升华,也是解读张子扬的另一把钥匙:觉得生命好痛!

说到对生命痛楚的感受,我以为,不能不看到情感在张子扬生命中的分量,重情,也因情而感悟世界,然后也有超越和升华。在《半敞的门》这部诗集中,头一个专辑“黑色请柬”虽然只收了五首诗,但我认为这些是最重要的张子扬诗作。这些写战争与灾害中的人生,将处在极端状态下的人性淋漓尽致地加以表现,并用诗人的眼睛对其重新审视,将人生价值,生命意义以及人性关怀都提到了读者面前,诗人成了受难者的同行人与倾诉者。

在这一组诗中,我以为写得最好的两首就是《盟军战士墓园》和《黑色请柬》。在今天我读到的许多描写战争的诗篇中,我以为这两首也算是上乘之作。《盟军战士墓园》是写泰国康杜那布里的墓园,6982名当年的盟军战俘的墓园,其中有一块墓碑上只有一个英字“GONE”,诗人从此破题,写下了这让人心尖发颤的诗篇:

湿热的风到这里会放慢放缓脚步

然后徐徐地绕行

嚎啕的雨到这里会屏息止泣

轻轻地落下泪滴把低低的小草润得碧莹

我来了,知道你们在宿营

默默地攥紧手中颤抖的鲜花

深恐惊醒了你们沉睡了半个世纪的长梦

我知道你们在宿营

冥冥中有人打着鼾声

“GONE”———“走了”“去了”,

不知谁在呓语

警醒的军人梦中也在待命

一句“去了”,一句“走了”,一个生命的过程就消失了,但这首诗将“战士”,这个战争的最小分子,生命的最短暂方式,苦难的最久远伴侣,用一个“GONE”生发开来,成为一曲生命的歌,不是挽歌,也不是赞歌,比挽歌更深地进入到命运的深处,比赞歌更高地上升到群星之中,就是诗!只有诗才会攥紧瑟瑟发抖的鲜花,面对死亡歌唱苦难中的生命。

面对世界,张子扬以一个中国诗人身分与世界对话,也与世界对峙的时候,最让我感受到阅读快乐的是《德意志》这首诗,这首诗充分体现了诗歌的“张子扬方式”———诗人的才华,诗人感情的充沛,诗人骄傲的内心,诗人的学识与目力,诗人的良知都在这里张扬和共鸣。请读这样的诗句:

德意志

是黑格尔设计的毫厘不差的

旋转式逻辑楼梯

德意志

是费尔巴哈与古典哲学终结后的

谢幕和频频脱帽鞠躬

德意志

是席勒热衷的阴谋与爱情的

一次次排练和预演

德意志

是歌德略带忸怩的对浮士德的

批评与自我批评

德意志

是希特勒用气功扭弯的

黑色十字架

诗人一连用了三十个排比的意象,为我们提供了三十个矛盾而又融合的德意志,也是诗人用了三十种艺术和现实的目光,重新解构和组合了一个新的德意志,啊,“德意志——得到了意志却丧失了情欲”,这也许是个偈语,那么,在情爱和意志都那么炽烈的张子扬的笔下,还会给我们创造多少惊奇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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